第556章 後悔

　　是夜，整個江南城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沈寂之中。
　　燕紅柳綠之處，仍是壹片祥和景象，各大風月場所之內，也是掙得盆滿缽滿，但是卻少了許多江湖人的影子。
　　他們已經沒有閑錢出去風流了，今天的江南的黑金市場，已經達到了某種飽和，所有資金都被瘋狂吸收，換作本就價值不菲的黑金。不少人都是尋摸著明日繼續，靠著地下門路，再大掙壹筆，但誰會盈利，誰有會被當成韭菜收割，誰都不會知道。
　　倒是那些當鋪商號，靠著這短短壹日的炒賣黑金，變得財源滾滾起來。
　　但，這卻也顯露出幾分弊端出來！
　　金錢，在這個世界上，對於某些人來說，那是比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但對於靈修來說，卻只是身外之物，只是用來換取資源的工具罷了，壹般時候，他們並不會對其怎麽重視。
　　但是在今天，這個情況卻截然不同了。
　　金錢，可以換成黑金，而黑金，則是能在拍賣會上奪得至寶的東西！
　　換言之，由於資源，黑金的價值提高了，普通金錢的價值也就高了起來！
　　壹時間，不少人對那些商人富賈都是格外眼紅，心裏都是有自己的壹方小九九，只等著夜半三更，殺人奪財！
　　不少人惶惶度過今日，深夜要麽躲在家中，蒙著被子不敢露頭，要麽則高價聘請高手保護自己，但也怕自己的手下會見財起意，對自己的不利。僅僅是今天壹天，整個江南都飄散著壹種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有多少人死於非命，卻只是因為自己的錢比別人多了壹點。
　　江南城中心，碧麗輝煌的城主府之中，江南城城主方立坤站在可以俯瞰整個江南城中心的眺望欄邊，靜靜地看著下面燈火通明的風景，壹片祥和之景，他眼中卻分明是滿滿的躊躇與擔憂。
　　“方兄……”壹個聲音自方立坤身後淡淡響起，方立坤眉心壹動，緩緩回頭，只見壹個身著錦衣華服，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兩手之中分別持著兩個酒杯向這邊走了過來。
　　方立坤笑笑，迎了上去，道：“王爺，您怎的還送酒來了？”
　　對面的中年人將手上的酒杯遞給方立坤，呵呵笑著：“誒，方兄妳這就說錯了，侯爺可不是王爺啊，這話可不得亂說啊。”中年人眼中飽含深意地看著方立坤，嘴上道：“畢竟隔墻有耳，若是讓朝廷知道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是是是，的確是方某說錯了。”方立坤看著中年人的笑容，連連點頭，道：“請。”
　　“請。”
　　兩人離開陽臺，奔著輝煌的內庭裏走去，坐在椅子上，中年男子四下打量壹邊，長嘆壹口氣：“九年來，我卻是第壹次回來呢，方兄妳住的可舒服？”
　　方立坤微微苦笑道：“侯爺言重，這裏曾經也是方某上早朝的地方，見證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平時哪裏敢在這裏住下去，雖然皇上嘴上不說，但是這裏畢竟是曾經火戰帝國的寢宮，人多口雜，不好做太多的事情。”說著，方立坤指了指東南角，道：“除了城主府向下，那裏才是方某住著的地方了。”
　　中年人點點頭，道：“也是苦了方兄妳了。”
　　方立坤搖搖頭，道：“哪裏的話，當年陛……咳咳，那位自刎於後山之上，李唐沒有拆了這座寢宮，只是毀了所有龍紋，其余依舊保留現狀，不知收了多少火戰人的心。朝廷沒有殺我之心，依舊讓我在這裏做官，從太守到了這城主之位，何來苦字壹說？”
　　“但不知侯爺妳這些年可好？”方立坤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熱切地看著中年人問道。
　　此壹刻，坐在方立坤眼前的，便是曾經火戰帝國的王爺，現下李唐帝國的世襲爵位逍遙侯楊闖了。
　　楊闖整個人躺在壹個大大的背椅之上，喝了口酒，大笑道：“哈哈，還可以了，這些年朝廷也不會限制我什麽，四下遊玩，哪裏有有趣的事情便去哪裏，自在的很。”
　　“是嘛？那還可以啊。”方立坤點點頭，拿起酒杯輕輕喝了口，楊闖也是大笑起來：“如今天下太平，也算是大勢所趨，當年咱們做的事情，應該也沒做錯吧。”
　　說完，楊闖舉杯繼續喝酒，對面方立坤卻幽幽說道：“但是……您就不怕人頭不保嗎？”
　　“咳咳咳！”
　　方立坤的話說完，楊闖被壹口酒嗆得半晌喘不過氣來，拽起桌上的白巾，擦了擦嘴，眼神很是疑惑看著方立坤道：“方兄，妳什麽意思？這麽多年不見，怎的說這樣的話？妳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呵呵。”方立坤臉上露出壹絲慘笑：“這麽多年，自背叛了那位之後，方某從未睡過壹個安生覺，最近得知車若海的死訊，卻是壹切都想通了。”
　　“什麽？”楊闖聽完方立坤的話，臉色大變，頓時壹張臉變得慘白起來，壹把從背椅上站起來：“車若海死了？”
　　“是，死了。”方立坤點點頭。
　　方立坤說完話，表情如常，拿起杯子將裏面的酒全都喝光，對面的楊闖依舊是滿臉的悵然若失，直勾勾地看著方立坤，良久之後，他好似渾身脫力般地倒在椅子上，嘴裏身影低沈，好似喃喃自語般說著：“怎麽死了？就這麽死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嘴裏嘀咕了好久，楊闖回過神，看著方立坤問著：“這事情，我怎的不知道？”
　　“幾個月之前吧，並不算太早。”方立坤淡淡道：“您不知道，是因為王爺妳壹直沒有回來過，方某作為江南城主，自然不能擅自離開，更別說告知您了。”
　　方立坤說著，楊闖聽著感覺也有幾分道理，點了點頭，卻是忘了糾正他的稱呼。
　　方立坤道：“您剛剛也說了，恐隔墻有耳，咱們雖然外表光鮮，但實際上卻是被人暗暗監視。據傳如今聖上猜疑心極重，尤不像當年英明神武的模樣……”
　　“噤聲！”方立坤話沒說完，楊闖卻有些害怕道：“這種話，還是別說為好。”
　　“怕什麽。”方立坤搖搖頭道：“如今，方某也是想了許多，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當年，咱們是看中李唐皇帝英明神武，而且更有天兵神將壹般的人物，覺得他們可以統壹天下，有李唐的人為咱們鋪橋搭路，最後火戰破滅，天下也為之壹統。雖然背負奸臣罵名，但方某壹直覺得沒有做錯什麽。但……”說到這裏，方立坤的聲音微微顫抖：“但如今看著李唐皇帝這副模樣，我卻是在他身上明明看到了先皇的影子啊！”
　　“嫉賢妒能，跖犬噬堯，當年那個年少成帝，意氣風發的李洪瑞似乎換了個人壹樣，僅僅是聽信風言風語，不知殺了多少人。猜忌之心，愈來愈盛，當年神兵天將的龍家軍，現在呢？龍傲天呢？龍震天呢？”
　　“王爺啊……咱們是不是做錯了啊！”方立坤看著楊闖，聲音發顫，兩只眼睛通紅壹片，好似有血絲崩裂壹般，整個人渾身抖個不停，帶著哭腔道：“王爺，我後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