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300章 傷痛之紅（下）

　　不甘心！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賭上她壹切的最後壹擊，連讓蕾露受傷都做不到！明明已經做到了連性命都不要的地步，明明都穿越了死亡的界限。可還是沒辦法追上她，追上這個悠然自得而隨意的妹妹，實力看不到極限的鬼神。
　　“唔……咳……”鮮血的血液從安吉拉的嘴角落下。將身體胡亂的用到這個地步，哪怕蕾露的攻擊還沒到，她也撐不了多少時間了。四肢好像變得已經不是自己的壹樣，從神經末端傳來的痛苦，早就到了壹個不可承受的極限，能像現在這樣還勉強的半跪著而沒有倒下去，已經是壹個奇跡了。
　　這就是她的最後了嗎？連蕾露壹根頭發都沒能傷到就這樣倒下去，就這樣可笑的落幕了嗎？只剩下紅色新娘禮服的她，還有什麽武器可繼續戰鬥下去……
　　“嗯……咳……”更多的鮮血從手腕，身體各處流出。仿佛全身都撕裂開壹般的痛苦席卷了全身，這是她自己造成的結果。過於強迫自己，甚至將力量提升到本身完全無法承受的結果就是這樣，傷痛荊棘的麻痹效果消失後，本來應該屬於她身體的痛苦自然會回來。
　　視野變得越來越模糊，仿佛遙遠天空中的雷聲壹般的聲音在耳邊回響。眼中的壹切好像都蒙上了壹層朦朧的霧氣，口中鐵銹般的味道越來越濃。
　　“嘎！”伴隨著胸口的壹陣劇痛，壹大口鮮血不由自主的從口中溢出，落到地上，染紅了被火焰灼燒過的大地。
　　這就是她的極限了嗎？哪怕豁出壹切，連自己的寶具都毀滅的全力壹擊，也沒辦法真正給她的對手，和她擁有壹模壹樣發色和眼睛的妹妹造成真正的傷害。她的戰鬥，就到此為止了嗎？
　　不！絕不，只要手還能動，只要心臟還在跳動，她就要繼續戰鬥下去！戰鬥啊！
　　安吉拉的身體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手無意識的伸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麽東西，抓住那件已經不存在的武器，陪伴她走過無數戰鬥的武器，它的名字是赤眼龍槍——菲露貝迪露。
　　“菲露貝迪露，在哪……武器，在哪……”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安吉拉的話很單純，並不是高傲的挑釁和充滿殺意的咒罵。只是，單純的，壹心壹意的，想要自己的武器，那把應該已經不存在了的鋼鐵騎槍。
　　菲露貝迪露，在哪？
　　在安吉拉已經開始模糊的意識中，確實有感覺到那把武器的存在。但是已經看不清楚面前風景的她，不會知道，那把威風凜凜的鋼鐵騎槍，已經在她的最後壹擊中爆碎成了無數的碎片，零零星星的散落在被火焰燒焦的大地之上。
　　“菲露貝迪露……”已經看不清楚的安吉拉張開自己的手，想像以前壹樣召喚自己最強的武器。但是，這壹次，幾乎已經成為了她身體壹部分的赤眼龍槍菲露貝迪露沒能再回應她的呼喚。準確的來說，是回不來，已經徹底崩碎掉的這把武器，已經沒有了作為寶具的能力，只留下了依然殘留著安吉拉氣息的壹些碎片而已。
　　“哈……啊……”身體好痛。痛到連站著也覺得辛苦，但是安吉拉依然執著的召喚著自己的武器，那把只屬於她的赤眼龍槍。
　　到了現在，勝利，還是失敗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剩下的，只是戰鬥到最後的執著，絕對不想就這樣倒下的堅持。
　　所以，她想要武器，想要再握住那把熟悉的鋼鐵騎槍，她的菲露貝迪露。
　　“安吉拉……”在使徒之團的休息室裏，尤裏西斯那種不詳的感覺越來越嚴重。雖然在別人看來，安吉拉似乎還在和蕾露對峙著。但是有壹種感覺告訴他，現在的安吉拉，狀態是非常非常的糟糕，什麽時候倒下去都不奇怪。
　　“……”在安吉拉身前十米左右的地方。抗著那把深紅色長戟的蕾露停住了腳步，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在她那紅色的眼睛裏，倒映著對面穿著紅色新娘禮服的安吉拉的身影。
　　在那個倒影裏，安吉拉的雙眼中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修長的身軀輕輕的顫抖著。但是卻堅持著站在蕾露的面前。沒有絲毫後退的意思。
　　“武器……”
　　“武器在……”
　　“哪裏……”盡管已經快要看不清楚東西，連站著都耗盡了全部的力量，但是安吉拉依然渴望著武器，渴望著屬於自己的，最後的驕傲。
　　“哢！”從身體的裏面，傳來了什麽斷裂開來的聲音，好像是哪裏的骨頭斷掉了。大概是因為先前使出赤眼龍槍的最後攻擊的時候產生的後遺癥吧。
　　“呃啊……咳……”身體某部分崩潰了的感覺讓本來就傷痕累累的安吉拉全身猛烈的壹顫。但是某種意誌讓她堅持著沒有倒下去，反而更加用力的握緊了自己的手，召喚著自己失去了的武器。
　　武器……
　　她的武器……
　　她的赤眼龍槍……
　　龍族血脈的繼承者才有資格使用的槍……
　　名字是——菲露貝迪露。
　　仿佛感受到了安吉拉那絕望般的呼喚，細小的光芒在安吉拉的手中閃爍，壹點壹點的。但是，那不是武器，而是碎片。屬於赤眼龍槍的碎片，不可能用來作任何戰鬥的殘骸。
　　“菲露貝迪露？”感受到自己手中出現的東西，安吉拉笑了。
　　啊，還真像啊。只剩下壹點點碎片的菲露貝迪露，和只剩下站著的力氣的她，是多麽的相象啊。
　　手指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用力的抓住那塊細小的碎片，這已經是她剩下的最後的東西了。因為她的亂來，陪伴著她走過了無數戰鬥的赤眼龍槍菲露貝迪露已經只剩下這樣的殘骸了。不過，她沒有後悔，菲露貝迪露也壹定沒有後悔。剛才的那壹擊，確實是她有生以來最強的壹擊，匯聚了她自己和菲露貝迪露全部力量的壹擊。
　　“哈……哈……”安吉拉露出了不知道是愉快還是灑脫的笑容，握住赤眼龍槍菲露貝迪露最後殘骸的手用力的橫在自己的身前。
　　她已經連用兩只手的力量都沒有了。這種狀態，不用說去攻擊蕾露，恐怕連接下她的壹擊都是奢望吧。
　　不過，即使是這樣，她也要戰鬥到最後壹刻。為了她龍之公主的尊嚴，也為了她這數年來拼命的修煉和努力，還有……
　　尤裏西斯，壹個溫暖的名字浮現在安吉拉的腦海中。雖然，和他相處的時間實際上並不長。而且，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是用“潘多拉”這個偽名躲藏在女傭隊裏。
　　但是，和他相處的那段時間，真的不壞。雖然看上去很軟弱的樣子，但是認真戰鬥的時候，卻比誰都認真。明明對她的告白很不知所措，但是卻不會拒絕她，甚至最後接受了她。
　　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恐怕是她開始追逐蕾露以來最輕松的壹段時間了吧。在這段時間裏，她有了太多太多的第壹次。
　　第壹次因為情不自禁而吻別人，擁抱別人。
　　第壹次被人看到自己的身體。
　　第壹次給人寫情書。
　　第壹次約人出來，並在神聖的古競技場裏告白。
　　第壹次送出代表著永遠的愛的九十九朵紅色玫瑰。
　　第壹次和自己願意燃燒熱情的人結合……
　　真的，是壹段很不可思議的時間。從沙耶最初的任性行動開始壹直到現在，她經歷了太多太多以前只會拼命修煉時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
　　在最後的這壹刻，拋開對蕾露的仇恨，回想起那段和戰鬥無關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平淡的生活，會覺得格外的印象深刻。
　　特別是和尤裏西斯相處的那段時間，雖然真正意義上兩個人相處的時間非常的短暫（因為壹靠近就有可能出現身體不受控制的臉紅事件）。但是，真正兩個人在壹起的時候……
　　啊，想起來的話，真正兩人單獨在壹起的時候。不基本上都是在做火熱火熱的事情嗎，特別是來這裏之前的夜晚。她和他……那時候，她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抱住他的呢？
　　奉獻，燃燒著的熱情，將壹切都忘記，和他互相擁抱著，感受著對方的壹切，那種感覺……啊？
　　在安吉拉重新想起那個熾熱的夜晚屬於她的壹切的時候，某種聲音在她穿著的紅色新娘禮服中高昂的響起。
　　那是只有她聽得到的——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