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9節
　　我的心裏笑了。大聲說好。然後快樂地跑回樓去，看門的老伯已經在張望了。進樓門的時候，回頭看他，他還在對我笑。
　　晚上躺在床上，我用手捂著自己的臉，我的臉頰發燙。我想自己是不是愛上他了。他有棱角的臉，微笑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還有黝黑的皮膚，他的男性氣息，他的手，他的那壹個似是而非的擁抱……我不知道，經歷了城，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任這壹份愛，我也不知道，經歷了城，我還有沒有權利再得到純真的愛情。
　　第二天到公司，哥哥交給我壹沓英文資料，讓我拿回去翻譯，不用坐班。我不在這些日子公司又來了壹個新畢業的大學生做行政。我問他需要多久，他想了想，說，半個月之內弄完就成。
　　我興高采烈地給劉打電話，告訴他我解放了，問他在哪，他說他還在睡覺呢。讓我中午的時候和他壹起去戰友那喝酒，我說我不去，他說去吧去吧，妳要是在他們就不灌我了。壹會來接妳。我說好。
　　回頭看見大哥站在門口，滿臉是笑，我伸伸舌頭，他壹定聽到我在給他的弟弟打電話。
　　我在公司坐到十壹點半，那些資料已經翻譯出壹小半了，並不難。我猜想是大哥故意這樣安排的。劉在樓下打公司電話，我接到電話立刻跑下來。他今天穿了黑色的T恤，白色的休閑褲，非常清爽。他說這衣服都是回來買的，以前很少買便服，我還穿著大哥公司的制服，白色短袖襯衫，深藍色及膝裙。他在我身邊走著，步子很大，我碎著步子跟在身邊。他就慢下來，但手還前後晃著，我說妳的胳膊很長呀，手也那麽大，想著昨晚他握著我的手，他的手粗糙而有力。他說我的手大嗎？我說是好大，象個巴掌，他說本來就是巴掌，我比比，他伸出手在我腰上比劃著，說，是很大，伸開比妳的腰粗呢。他把手放在我的腰上，不再離開，推著我向前走，這樣的感覺很象他攬著我。我真怕他壹回身把我抱在懷裏，這可是大街上，而且就在他大哥的公司樓下。我說，好熱啊，借故閃開。
　　公司裏有空調。外面很熱，正是仲夏的中午，太陽明晃晃地照著，象下火壹下。我的披肩發壹直是我的驕傲，它們很順很直也很豐厚，但現在變成了負擔，讓我感覺在後背穿了壹個盔甲，很熱。戰友約好的地點離大哥的公司很近，拐過壹個街角，再走小半條街就到了。我們走過去，實在受不了，站在陰涼的地方，把頭發挽起來，取出包裏的發夾夾上，可走幾步又掉下來，劉站在我身後，幫我把發夾夾好，拍拍我的頭，說，現在好了。又用手拎起我的衣服向脖子裏面吹風，說：看看，襯衫都濕透了。他拍我的頭的時候，象在寵愛壹個小女孩兒。
　　時隔這麽久，我仍然能記起劉說的話，做的動作，和他在壹起的時間太少，記憶卻很清晰。
　　他的新舊戰友壹共七個，算上我八個人，正好壹桌。他們都好奇地看著我，曖昧的眼神表明他們把我當成劉的女朋友了。劉很享受這種曖昧。向他們介紹：這是我妹妹。以後妳們幫我照看著。他們說那當然，妳妹妹就是我們的妹妹，沒問題。
　　戰友的豪爽大家都是知道的。他們喝起酒來就不是喝，而是灌。喝白酒用的都是啤酒的杯，壹杯壹杯的。我不管，他們愛喝就喝。有時他們敬我酒，我就和他們喝啤酒。
　　喝了幾斤白酒以後，基本都原型畢露了，開始回憶戰友時光，都是光輝歲月。然後就有戰友對劉說：這麽漂亮的妹妹，妳那還有沒有了。劉說我就壹個，妳要找得巴結我妹妹，她那多。我就笑，我說我們那不出產美女，只有醜八怪，他們說就要妳這樣的醜八怪，多少都行，肯定消化了，替哥哥們操點心，可以大批量提供不？明顯舌頭不在嘴裏了。
　　有人站起來，壹定讓我和劉喝交杯酒。劉因為有我在，還沒喝到七犖八素的地步，只看著我笑不說話，等著我表態。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有好事的舉著倒滿啤酒的杯子過來。壹定要我們喝，我站起來，說，這些哥哥們，我也不知道喝交杯酒是什麽意思，但俺娘說了，不能隨便和男人喝酒，要不這樣，我就把這杯酒替我哥喝了吧。我舉起杯子要喝。劉站起來，和我碰杯，把另壹杯也喝了。舉著杯子和大家說：算了算了，等要喝交杯酒的時候，忘不了妳們這幫龜孫子們，到時和妳們壹個壹個喝，把妳們都喝趴下。
　　不知誰在背後推了我壹下，我壹下撲倒在劉的懷裏，劉把我抱住，不知是喝酒的原因站不穩，還是有意的，他抱得很緊，他長長的手臂環過來，我在他懷裏好象壹只小熱水袋，我感覺他的唇在我的額頭輕輕地吻了壹下，很輕，輕得只有我能察覺那是壹個吻，我的心狂跳起來，我願意這壹刻停下來，我想在他的懷裏，再多壹秒被他抱緊。
　　他很快放開我，扶我坐下，說：沒事吧妹妹，我們哥們就這樣，妳別介意，我微微地笑著說沒關系，我喝多了，沒站穩。幸好喝了酒，臉紅看不出。我陶醉在壹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中，不想醒來。
　　我不知道那是性欲，只當是愛情。城把我的性欲開發出來，但他開發得很草率，沒有讓我的性欲完全展開。我年輕鮮潤的欲望，在那個暑假活躍起來，卻找不到出口，面對劉的感情，我壹方面渴望，另壹方面又因為受到了城的挫折而畏懼，不管生理上的傷害有沒有，我的心理上已經對感情產生懼怕。我怕感情不長久，更不想因為性欲而陷入感情。
　　然而，我是那麽渴望劉的擁抱和吻。
　　大部分人喝醉了。大家提議去唱歌，劉說晚上再去吧，下午回去睡壹會。有人提議就在附近的賓館裏開幾間房，大家休息壹下，然後就下樓吃晚飯，唱歌。劉問我怎麽辦，我說還是回去吧，大哥的作業我還沒完成。劉讓他們去賓館，他先送我回學校。
　　走到外面我說還是先送妳回去吧，妳醉成這樣還送我呢，他沒反對。我把劉送回家，劉很頑強，壹路上都不用我扶，堅持自己走。也沒有象酒鬼壹樣走路劃圈。他媽媽在家。也知道他們戰友聚會是這樣，到了家劉往他自己房間床上壹躺，我和他媽媽把他的鞋脫下去，把他的腿擡到床上擺好，我是第壹次照顧壹個醉成這樣子的人。以前城從來不喝這麽多酒，就是喝我也沒機會照顧。他媽媽給他拿來壹只毛巾蓋在頭上，說出去買些晚飯用的菜，就出去了，走時帶上了門。
　　我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他，他輕輕地哼著，象個嬰兒。他說渴，我想把他扶起來，讓他喝茶，他擡起身，猛地把我摟在他的懷裏。
　　那壹瞬我覺得時間都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