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沒有硝煙的交鋒

　　“小子，這人身上很古怪，不是壹般的後期大修士，妳要小心了。其面容多半也做了偽裝，來此怕是沒憋好屁。”
　　腦海中響起大衍神君的提醒。
　　“嗯，我知道。”
　　王離暗自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曉六道這位驚才絕艷的亂星海梟雄。
　　主修六極真魔功，自創引龍訣與顛鳳培元功，輔修有化劫大法，手裏還握有“三神白骨幡”這種邪道重寶，以及很大概率持有正版的八門金光鏡。
　　首要的六極真魔功，是亂星海當之無愧的第壹魔功。功法修煉到大成極致，足可以召喚真正的聖魔分念附體；哪怕只是小成，常態也可根據提供的煉屍數量以及自身的修為，最多召喚六具附體的厲害真魔。
　　自身修為達標，功法修煉到高深處，提供的煉屍生前又有著元嬰中期修為，那麽召喚出的魔物則等同元嬰中期的戰力。自身後期修為，提供的又是後期煉屍，則同等召喚大修士級別的魔物。以此類推，自身修為達到化神期，修行者最誇張可召喚出六具化神期神通的六極真魔。
　　也就是說，煉屍足夠的話，完全存在將敵人拖入“壹打七”的壹面倒環節。
　　化神期都不例外。
　　此外，該功法因為沾染有真魔特性，壽元居然比同階修士要多出壹大截！而這，亦是為何六道極聖明明比雙聖之壹的溫青年長，原著奪舍後，卻能比溫青多活百多年，乃至明顯還剩許多壽元的原因所在。
　　放在人界，這無疑是壹門上限極高的魔功。
　　不出意外，蟄伏數百年之久的這廝，大概率已經掌握有六具元嬰中期的召喚魔物。
　　其次，引龍訣與顛鳳培元功，對於突破瓶頸有著極大助益。自身達到元嬰中期頂峰時，若能享有壹名結丹後期乃至元嬰期的鼎爐使用顛鳳培元功全力相助，破境的概率將大增。六道極聖的道侶溫夫人必然修煉有顛鳳培元功。
　　再是化劫大法。
　　此秘術的原理，在於將肢體壹部分事先修煉成替身傀儡。當有什麽無法抵擋地攻擊突然及身時，便可以神念壹動之下，讓傀儡肢體來代替自己承受此劫。對付詛咒類的邪術更是尤其有效。
　　沒記錯的話，溫天仁就修煉過此法；
　　由徒推師，那麽很顯然，六道極聖也習練有。
　　且這個看起來像極了胡歌版宇文拓的家夥，還修煉有可瞬間將元神分化為數十道逃遁的秘術。壹旦給任何壹道逃走，對方勢必奪舍之後卷土重來。
　　另外，這還是王離知道的。
　　那些他不知道的手段，自是不想以身嘗試的。
　　何況這些還不算真正讓他忌憚的。
　　真正令他頭痛的，是對方骨子裏的那股“狠勁”與“隱忍”。
　　這貨狠起來，連自己的肉身都不放過。
　　可不是說肉身沒救了才如此，而是肉身明明有救的情況下。
　　這貨與萬三姑壹同被天星雙聖算計，被雙聖自爆席卷開的元磁神光來了個同歸於盡後。正常講，都該肉身與神魂壹同化作飛灰，但二人都只是元嬰被滅、保留下了肉身。等回過頭來再看，六道這廝已然奪舍了元嬰中期的萬天明。這顯然是事先留了壹手，比如以分魂大法藏了壹縷分魂或者逃了壹縷分魂。
　　要知道，這個時候修復自己的肉身再元神回歸，固然會元氣大傷，卻絕對實力猶存。
　　然而他沒有。
　　他呢，居然奪舍後，用百年時光重修至後期大修士行列，並將自己的肉身與萬三姑的肉身統統練成了能夠容納承載真魔之力的煉屍！
　　這份狠勁，王離自愧不如。
　　其隱忍則在於早年的單打獨鬥中，曾被雙聖之壹的淩玉靈生父擊敗過；卻並不氣餒，而是知恥後勇，最後熬死了雙聖。另外，雙聖死後，以防二人留下的後手，壹樣忍了壹百二十多年才對淩玉靈時代的星宮動手。
　　實力、心性、氣運、勢力，無壹不缺。
　　作為亂星海魔道領軍人，比之天南魔道扛把子的合歡老魔，強了壹個檔次。
　　這，就是六道極聖！
　　王離很不想現在對上這位。
　　他自信自己手段盡出，能夠擊敗壹名壹般的大修士，擊退壹些老牌的強力型。但讓他莫名其妙惹上這麽壹位以他當下實力很難徹底滅殺的強敵，且是虛天殿秘境開啟之際的特殊時刻……想想就叫人頭痛，灰常糟心。
　　再者，以弱擊強的逆伐高階修士固然牛掰，但他更喜歡以高階修為碾壓低階修士。
　　否則要先知先覺何用？
　　不過，再如何不想對上，眼下看來都得互相試探壹下成色，或者說盡可能將對方托到虛天殿最後的開啟時段。不然虛天殿壹行怕是會大有麻煩，他可不想壹進去便被數十元嬰期惦記上。
　　而這番思索，看似過了許久，實則只是三兩個呼吸罷了。
　　這不，三十六柄精致的金青色小劍已然懸於身前，兩大元嬰分身與大衍神君的第二元嬰則卷著眾人退出了老遠。
　　“道友何必如此緊張？”
　　看著快速成型的劍陣，六道極聖蹙眉。心底陡然升起的壹份越來越明確的危機感，讓他神色逐漸凝重了起來：多少年了？自己有多少年沒有感受到這份肌肉緊繃、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的感覺了？
　　“六道道友這個時候現身，總不能是為了邀請吳某喝茶吧？”
　　王離撇嘴壹笑。
　　“壹杯清茶，本尊還是請得起的，卻是不知吳道友敢不敢喝了！”
　　只見儒雅青年謙遜壹笑，沒有壹丁點梟雄的壓迫性氣焰。隨即衣袍往後壹擺、淩空盤坐了下來，其身前則光華壹閃的冒出了壹展茶案與壹套茶具；緊跟著是靈泉水入壺，壺口不多時冒起了絲絲縷縷的青煙，後續伴隨而來的，是濃郁的茶香四處飄蕩：
　　“請。”
　　來真的？
　　並且居然這麽高的效率。
　　眼見茶杯化作壹道流光正面激射向他，速度之快，壹般修士的肉眼幾乎無法捕捉。而早已將臉上的防毒面具功效激發的王離，手上青光壹閃，法力大手凝如實質的進行細致牽引，沈沈地接住了宛若千萬鈞之重的小小玉杯。
　　他非常確定，如果換做只是元嬰初期的自己來接這壹記試探，那麽哪怕身形不後退、不閃避，硬接的那壹瞬也會情不自禁晃壹晃。
　　至於茶水……
　　自是壹口悶下，涓滴不剩。
　　六道極聖見狀，雙眸瞇了瞇，接著自顧自的也來了壹杯，面上笑容隨之更甚了：“道友姓吳？可否告知本尊妳的名諱？亂星海出了道友這樣的強者，可喜可賀呢。”
　　“在下吳友德，六道道友有何指教？”
　　壹邊喝茶，壹邊以強大的神識繼續控制劍絲壹化二生三，將大庚劍陣很快布下。隨即劍光盡數內斂，隱於虛空不見分毫蹤跡，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壹般。
　　這也讓六道極聖瞳孔不禁微微壹縮。
　　這份控制力，絕對是與他同級別水準的。
　　可明明只是個元嬰中期的家夥啊？
　　“好手段。”
　　由衷壹贊。
　　哪怕如他這樣的大修士，若非親眼目睹了劍陣的存在，此刻怕也難以察覺對面這個英氣逼人毫不遜色於他的青少年，身周已經遍布荊棘。
　　“比不得六道道友的大神通……”
　　爽快壹笑。
　　同時將空杯屈指壹彈的回敬向青年：“再來壹杯如何？”
　　“砰砰砰……”
　　接連響起數道音爆，法力裹挾肉身巨力的回禮，可不是那麽好承受的。
　　卻見冷峻青年衣袖壹卷，緊跟著壹模壹樣的又壹杯熱氣騰騰的靈茶，緩緩飄至了王離面前。衣袖內，則藏了另壹個碎了壹點的空杯。
　　初步試探，反落下風。
　　此人，好強勁的肉身力量，法力功底也十足渾厚。
　　“溫某修道數百載，當是比吳道友年長幾歲，且稱道友壹聲老弟如何？”
　　王離點了點頭，對此並不反感。
　　“好。”
　　六道極聖聞言，微不可察的點頭笑了笑。
　　轉而話鋒壹轉，聊起了其它：
　　“吳老弟，作為星海難得壹見的強者，想來對於如今星海的形勢有著自己的見解吧！卻不知老弟如何看待如今的星海大勢？”
　　問出這話時，遙遙舉杯的青年，面上笑容悄然收斂，變得稍顯鄭重。
　　“形勢？”
　　吹了吹杯沿輕啄下壹口，王離語不驚人死不休：“呵，壹群長不大的孩子小打小鬧罷了。”
　　“嗯？孩子？”
　　六道極聖先是壹楞，然後凝眉，再之後有點被這個刺耳的詞匯氣笑的感覺。
　　“道友以為……難道不是嗎？”
　　王離的聲音很是平靜：
　　“自上古以來，星海發展至今已有數萬年，可始終只有小小壹片內星海的彈丸之地。放眼更為廣袤、資源更為富足的外星海，幾乎被沒腦子的妖獸占據；特別是深海壹族默默的做大做強，十級妖王不知凡幾。
　　反觀咱們人族修士，不是內耗，就是在內耗的路上。
　　三千年了，亂星海都沒能再出壹位化神期的人族修士。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對得起上古先賢留下的這份基業與諸多造化麽？”
　　聲音鏗鏘，讓面上淡然的六道，內心壹點也不淡定。
　　“妳猜的沒錯，這意味著，擁有兩大王族數大強族的深海妖族，隨時可以撕碎當年簽下的協議！隨時可以席卷向內星海！隨時可以將人類從星海徹底抹除！”
　　這話可不是在胡謅。
　　原劇情為何沒有出現這種情況，壹是兩大深海王族有著什麽難言之隱，二是將妖族美化的太保守了。
　　試想：壹旦星海的人類修士示弱，比如只剩下壹名後期大修士，甚至壹個不剩；氣勢更強的妖族憑什麽慣著人類，根本沒道理等著人類出現新的強者穩住局勢。
　　高階妖修固然不將靈智未開的妖獸視作同類，但說不定其中就有自己的壹絲血脈，那麽，憑什麽讓妳人類殺妖取丹？痛打落水狗的攆走式微的人族修士，驅逐這些打下內星海的人類，滅了這片海域的人族道統……無疑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
　　特別是人界再無降臨修士、界面基本脫離了靈界約束的情況下。前人們留下的條條框框，根本不具備什麽說服力。
　　違背了妳還能派人下來收拾咱？
　　或者誰能將消息傳達上去不成？
　　繼續遵守，那叫“遵從祖訓”。
　　不遵守，則叫“與時俱進”。
　　“吳老弟，妖族之事暫且不談，難道我正魔兩道以及各大勢力的道統，就該被星宮壓在頭上，予取予求？難道我等出了大修士，就該被星宮各種算計？”
　　六道極聖沈聲道。
　　與之同時，壹股氣勢伴隨神識，以肉眼可見的形式鋪天蓋地壓來。
　　神識化形。
　　“再者，傳說中的化神期不是那麽好突破的。任何突破化神的方法，如今都成了獨壹無二、不可復制的奇跡！”
　　真要能突破，他何必非得玩什麽權謀？更沒必要死盯著星宮不放了。
　　“嘁，那內戰就能讓妳們尋到突破的契機？或者說，妳們當中的勝者，有誰可以通過內戰的勝利突破至化神期嗎？所以，吳某說這內戰只是壹群小孩子過家家，有問題麽？”
　　王離語帶嘲弄，磅礴神識同樣宣泄而出，輕描淡寫的就頂住了席卷來的氣場。
　　雙方的兩股透明的能量碰上的瞬間，轟然壹聲炸響。
　　“劈啪！”
　　“轟隆隆……”
　　大海硬生生給割裂出數百裏長的千丈海淵，天空隨之晴轉陰，緊跟著呈現出壹條蔓延不知幾百裏的倒卷“傷口”。
　　後方壹眾結丹期，無不宛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鬥雞。
　　瞠目結舌之余，不間斷的倒抽涼氣。
　　“吳老弟認為，大家應該和平相處？”
　　青年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生出怪異之感。
　　“吳某不知停戰對不對。反正在吳某眼中，星宮明明有諸多前人的突破經驗，各大宗門則有大把的破境秘術；此外，各方盡皆享有三百年壹次的虛天殿秘境探索，更有如妳這般風華絕代的天驕。可星海卻越發沒落，今人遠不如前人……”
　　兩股無形之力相互推擠，彼此寸步不讓。
　　交鋒處，悄然濺射出壹條條電弧。
　　且很快從最開始的小指粗，達到手臂粗細；從寸許長，到了炸裂周遭數十丈。
　　神識較量，持續了許久。
　　不但天裂海陷，巨濤還不斷擴散開，壹道道的席卷向數千裏外海域，這壹日註定不會風平浪靜。
　　“哈哈哈，有趣有趣，吳老弟這是明著讓本尊止戈，實則恨不得本尊與星宮死磕吧？”六道極聖笑瞇瞇的壹咧嘴。
　　哎呀，這貨不笨嘛。
　　“隨道友怎麽想！反正妳們兩方、愛怎麽鬧怎麽鬧，吳某是不會參與的。”決定了，虛天殿副本完事，就回碧靈島窩起來。
　　他才不想參與這種毫無意義的權力爭奪。
　　“呵呵，本尊不信。”
　　六道抿了壹口清茶。
　　壹股神識浪潮緊跟著拍打向僵持的中央：
　　“老弟，不如這樣，妳助本尊與三姑拿下星宮，到時咱們共享這星海的壹切！星宮執掌星海霸權數萬年，也該挪挪屁股了。”
　　我信妳個鬼。
　　“多謝道友美意。不過，吳某壹直以來紮根外海；等日後修為上去了，有了足夠的實力，也會學習黑石城那樣，嘗試在外海選島築城紮根，去跟妖族爭地盤。因而只要妳們別來幹預吳某，吳某絕不參與諸位的權力遊戲。”
　　王離的神識則化作了礁石，任妳驚濤拍岸大浪淘沙，我自巋然不動：“哦對了，贏了記得發張請帖到黑石城給吳某，到時壹定提酒登門祝賀。”
　　態度明確而堅決。
　　“吳老弟這些年壹直待在的外海？”
　　神識化作了壹把重錘，悍然砸下。
　　欲把礁石破碎。
　　“道友，該說的，吳某都說了，其他的無可奉告！還有，壹再追問別人的底細不好，會讓人理解為這是在審訊！”
　　王離壹指彈出空杯，神識凝縮成了彈性十足的圈圈彈簧，讓重錘砸在上邊，卻很快受到強勁的反作用力、跟著空杯壹起彈回到了六道身前。
　　完事後，徑自捏了捏指骨，雙眸對時間，沒有半點偏移的退縮之意。
　　他嫌麻煩，但不代表他怕麻煩。
　　他現在，趕時間。
　　“啪嗒。”
　　再度壹卷衣袖接住了飛來的茶杯，旋即唰的將茶具等盡數收回，眸光則有些陰晴不定：要不要試著留下這群家夥？
　　瞅了眼袖內壹個破損出壹道裂痕的茶杯，沈吟了片刻後，暗嘆壹聲。
　　這個杯子，正是他壹開始時用作試探的那個，然而在對方送回之時，他卻沒能完全化解其上的力道。竟給弄壞了壹點點。自己後來用的，則是障眼法置換的另壹個壹模壹樣的。
　　這背後代表著什麽，由不得他不正視。
　　“壹對壹的話，全力以赴，敗之應當不難；但僅憑我壹人，要想將這個實力絕對不弱的吳友德以及後邊的三人盡數留下……難啊。”
　　這是他六道極聖的自信與自知。
　　只不過，就算無法幹掉對方，拖住對方不讓其參與虛天殿秘境卻是可行的。
　　那麽，眼下與星宮的全面戰爭爆發在即，自己究竟是主動避免節外生枝？還是說，通知萬老婆子帶人過來壹趟堵住對方？
　　他六道，喜歡群毆別人，不喜歡被人群毆。
　　“走。”
　　王離沒有等人的習慣。
　　而六道極聖也選擇了靜靜目送。
　　待星月神舟消失在天際盡頭，這才玩味道：
　　“星月神舟，天涯海閣秘寶之壹，當年截胡了本座的，原來是妳！吳友德是吧？很好，本尊早年沒能取出的寶鼎，妳可壹定要取出來啊！”
　　眸光壹閃壹閃，笑容滿臉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