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領悟（上）

　　彭耀龍卻悠悠然道：“唐劫能有今日，的確有當初冒名之因，不過龍大少，妳出身世家，父為真人，消耗的資源只怕也不止十萬錢了吧？修煉的年月又比他長，不照樣敗給他了麽？”
　　“彭耀龍，妳什麽意思？”龍燾大怒。
　　“沒什麽，就是有些人啊，只會盯著別人得到的好處看，卻忽視那背後的努力。若唐劫只靠學院當初給他的壹些好處，又豈能走到今天？再說了，那十萬錢他可是連著利息壹起還了的。妳可別跟我說，妳靠自己也還得出來哦。”
　　“彭耀龍，他桎梏於妳，妳竟然還幫他說話？”
　　彭耀龍哼了壹聲：“英雄惜英雄罷了。當然，這種道理，狗熊是永遠不懂的。”
　　“什麽狗屁英雄！”龍燾冷笑：“唐劫已是強弩之末，我看他早晚要被打敗，到時候他既沒幫衛天沖撈到好處，反讓後來者占了便宜，我看妳彭大師兄可還能如此鎮定。”
　　這話壹出，彭耀龍的臉色立刻難看了。
　　龍燾說得沒錯。
　　此時的唐劫，已不復之前的勇猛。
　　連場激戰，早使他疲憊不堪，即使以離經帶來的強大體質，也漸漸不堪負荷。
　　在將秦良送入陣內後，他便繼續休息，但任他如何抓緊時間，恢復的這點氣力也遠不夠消耗掉的。
　　看著坐於陣外的唐劫，彭耀龍也終於忍不住叫道：“唐劫，衛天沖還不知何時才能出來，光靠妳壹個人，不可能壹直撐下去的。妳要是真能守到那時候，老子佩服妳。可妳要是守不到那時，與其讓沒用的家夥占便宜，還不如交給我們！”
　　唐劫壹邊恢復體力，壹邊漠然回答：“我會守到的……若我真守不到，我必放妳們，由妳們自己去爭。”
　　“妳守不到的。”蘇馨玥搖搖頭：“唐劫，妳應該明白，越往後，進入的學子就會越密集。”
　　蘇馨玥壹句話打在了唐劫的要害上。
　　如果實力有數值，那麽越是強者，相對值就越小，絕對值就越大；弱者則恰恰相反，往往是相對值較大，而絕對值較小。
　　這就好比兩個弱者，壹個戰力五，壹個戰力十，後者戰力是前者的翻倍，絕對值差距僅為五。
　　強者則可能壹個戰力三千，壹個戰力五千。後者的相對優勢並沒有那麽多，絕對優勢則差距達到兩千。
　　如果是對戰，相對優勢會重要些。
　　可現在是非對抗競賽，絕對值更有意義。
　　體現在學子們身上，就是彭耀龍等人大多是壹個個進入，給了唐劫各個擊敗的機會，可越到後面，壹起進入的就越多。
　　之前唐劫已經經歷了壹次三人同入，接下來像這樣的事，只會更多。
　　想了想，唐劫回答：“也只會越來越弱。”
　　“那也未必，妳忘了還有兩個人嗎？”孟拾雪冷冷道，她是在龍燾之後進入的，也被唐劫打敗生擒。
　　唐劫眉頭壹皺，他沒說話，旁邊秦良已湊上去道：“是不是戚少名和安如夢？”
　　“白癡！”彭耀龍和龍燾同時哼道。
　　還是蘇馨玥道：“戚少名無意真傳，安如夢無資格真傳，這兩人來九宮迷天陣都是為了風青玉，因此絕不可能這麽快進來。拾雪說的，是葉天殤和蔡君揚。”
　　“葉天殤？蔡君揚？”秦良楞了楞，這才醒悟過來，這陣中被困的，到的確是無他二人，這說明他們還沒有來到滅魔道上。葉天殤的實力自不待言，蔡君揚自獲得神霄劍典傳承後同樣突飛猛進，沒理由他們到現在還沒進來的，壹時亦不由撓了撓頭奇怪起來。
　　惟有唐劫心中暗嘆壹聲，知道這兩人之所以現在未入，只怕不是進不來，而是有意不進——既然南百城，彭耀龍他們都能想到自己要堵路，葉天殤又怎麽會想不到？蔡君揚更是了解自己的人，更不會想不到。
　　他們遲遲不出現，只怕就是在等機會。
　　等自己和其他人久戰力疲之後。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在賭！
　　賭他能贏彭耀龍！
　　賭他能壹直堅守到現在！
　　其他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彭耀龍哼了壹聲：“這兩個混蛋，到是很相信妳。”
　　他也知道唐劫若比自己走，壹定會堵路，但他還是選擇進來了，因為他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蘇馨玥已笑道：“有意思，就是不知這兩個人，誰的耐心會更好壹些。不如我們賭壹把如何？”
　　“我看是蔡君揚。”彭耀龍道：“此人性情略急，應該沈不住氣太久。”
　　孟拾雪立刻道：“我賭葉天殤。”
　　龍燾道：“我賭蔡君揚。”
　　這批學子被唐劫囚於陣內，閑著沒事竟開始賭起來了。
　　唐劫笑笑，道：“我賭葉天殤。”
　　“哦？”大家壹起看向唐劫。
　　蘇馨玥美目生輝，看著唐劫道：“唐師弟這麽有把握？那要是輸了，就放我們離開，可好？”
　　“那我要是贏了呢？”唐劫反問。
　　蘇馨玥笑道：“我們人都成妳階下囚了，還能有什麽可輸的。”
　　“那也未必。”唐劫回答：“比如龍師兄交給妳的那枚破陣子，就可以作為賭註啊。”
　　蘇馨玥龍燾等人同時面色大變。
　　他們剛才看似爭吵閑聊，其實不過是轉移唐劫的註意力，沒想到這個時候，唐劫竟還能發現他們的行動。
　　蘇馨玥幹笑幾聲，手腕壹翻，已將那破陣子拿了出來。那是壹方黑色玉石，上面密布陣紋，本身就是壹件寶物，最擅破陣。要不是蘇馨玥本身受制，很難壹下發揮它的威力，這陣法早已被她破掉。這刻只能悻悻道：“唐師弟到是謹慎，不過此物不是我的，我也做不了主。”
　　說著看向龍燾，龍燾哼聲道：“賭就賭，我賭蔡君揚，若我贏了，妳就放我過去。若我輸了，這破陣子歸妳。”
　　他不說放我們，只說放我，顯然是打算自己拿下這真傳了。
　　“好，就這麽定了，我唐劫以心魔立誓，如果是蔡君揚先到，我就放妳過去。”
　　看他說得那麽隆重，眾人也不由壹呆。
　　彭耀龍問：“唐劫，妳憑什麽這麽肯定是葉天殤先到？”
　　唐劫微微壹笑：“因為蔡君揚了解我，他對我的信任也比葉天殤高。不過最重要的是……葉天殤已經來了。”
　　說著，他看向不遠處壹片空曠角落，揚聲道：“葉兄，妳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肯現身？”
　　壹片爽朗笑聲隨之響起，壹個身影從虛無中顯現而出，正是葉天殤。
　　看到葉天殤從陰影中出來，所有人臉上同時變色。
　　龍燾變色是因為心痛他的破陣子，隨著葉天殤的出現，堵約失敗，伊伊已是不客氣的將寶物收走，正喜滋滋地拿在手上把玩。
　　彭耀龍等人則震驚葉天殤何時會的隱匿藏跡之術，更驚訝唐劫是怎麽發現的。
　　每個人都在努力的隱藏自己，看起來光明磊落的彭耀龍與孟拾雪秘密勾結，葉天殤秘學隱匿藏跡之術，蘇馨玥異軍突起，甚至連看起來從不低調的唐劫也另有秘技，使得圍觀的壹眾學子也紛紛暗嘆人心不古，世風日下。更有學子有所領悟，回去之後發奮圖強……
　　這邊葉天殤也是頗有些驚訝地看看唐劫：“妳早就發現我了？難道妳有探察之術？”
　　唐劫搖搖頭：“和探察之術沒關系。隱匿之法雖然巧妙，卻不是只有針對之法才能破解。妳所掌握的不過是最低級的隱匿術，身形雖然隱去，實體還在。”
　　說著唐劫指指葉天殤腳下：“妳踩在草上，草會歪倒；我之前打鬥時拳風獵獵，影響無處不在，妳本能抵禦，別的樹都受影響，惟有妳背靠的那顆不受影響；呼吸，心跳，腳踏沙石，都會有微弱聲音；甚至於妳的氣味也會引來嗅覺靈敏的妖獸窺視。”
　　他這話到沒撒謊，他的確不是靠破妄天目發現的葉天殤，畢竟壹路戰鬥過來，他也不可能閑著有事沒事使用破妄天目，消耗寶貴的靈氣。只是人在戰鬥時，直覺往往會被無限放大，唐劫隱隱察覺有人在暗中窺視自己，再稍加註意，自然就發現問題。
　　這刻聽到唐劫的話，葉天殤手中劍光突起，劈向身後，壹只倒黴的想要獵食葉天殤的下品小妖已被他壹劍斬翻。
　　身形不動，葉天殤依然屹立，臉上已泛出苦笑：“我以為我學了隱匿之術後，就可蒙蔽天下人，想不到卻被妳輕輕松松就看破了。對了，那妳怎麽確定是我而不是蔡君揚？”
　　他在旁邊站立已久，賭約自然也是早知道了。
　　“因為我也了解他，他不會此術。”唐劫回答。
　　“也有可能是別人啊。”
　　“那無所謂。”唐劫攤手：“反正賭的是妳和他誰更早，只要不是君揚比妳早，我就不會輸。既然是賭約，總是要博壹下的。”
　　這件事上他卻是撒謊了，壹開始他的確不是靠破妄天目，但在察覺有人窺視後，他卻是用破妄天目看過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和龍燾對賭，只不過破妄天目屬於神霄秘技，不像陣道有自學可能，能瞞還是瞞住的好。
　　葉天殤先是楞了楞，隨即長笑出聲：“好，好壹個唐劫！既如此，那就別廢話了，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