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9章 每壹種經歷都是成熟

　　雖然這樣的答案在葛長禮的意料之中，但是，如此真切的聽程萬壽說出來，葛長禮還是本能的壹楞。
　　在他想來，出手的是王子君，那就是最壞的結果了，通過和王子君的接觸，他們都已經意識到了，這家夥絕對不是壹個草根之人，在很多事情上，都不是孤軍作戰，既然他敢把這件事捅出來，那自己等人就沒有掩蓋得住的余地！
　　如此大的事情，要是被王子君運用得當的話，恐怕楊軍才就不止是丟官帽子這麽簡單了，極有可能還會被追究法律責任。就算他投資房地產不是為了壹己私利，那追究起來的後果，也絕對不會輕描淡寫的。
　　如果是其他人出的手，還有緩和的余地，而現在王子君出手，那就是壹次蓄意之下大大的反攻了，而這反攻的矛頭所指，就是他們這些人的軟肋！
　　楊軍才絕對不能再出事了！
　　幾乎在剎那之間，程萬壽和葛長禮的心裏就不約而同的升起了這個念頭，可是現在，局勢已經不是他們兩人可以掌握的了！彼此對視了壹眼之後，程萬壽就沈聲地道：“事已至此，咱們也只有向齊省長如實匯報了。”
　　葛長禮點了點頭，不過並沒有拿電話，而是在程萬壽的註視下坐了下來，現在這種情形，誰匯報都會挨上壹頓訓，按照天塌下來由個高的頂著的規則，葛長禮很是自覺地將自己的個頭，縮在程萬壽之下了。
　　程萬壽狠狠地盯著葛長禮，他知道這個縮頭烏龜打的小算盤是什麽！可是此時，他能跟他斤斤計較麽？他不得不匯報，這種事情，越是早壹刻匯報，有沒有主動權不好說，但是，至少是有利的。盡管心裏有些惱火，但是無奈之下，他還是把電話拿起來了。
　　電話那頭，齊正鴻的咆哮就好似狂風暴雨，程萬壽這壹刻就像經受暴風雨洗禮的大樹，不管齊正鴻震怒之下，如何的口不擇言，他也屏心靜氣，壹聲不吭的認真聽著。
　　發泄完畢之後，齊正鴻那邊摔了電話，程萬壽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算是解脫了。
　　“這件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哪！”葛長禮幽幽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能夠爬到安易市組織部長這個位置上，葛長禮本身就不是壹個簡單的人，在平靜下來之後，他自己想到了很多。
　　程萬壽點了點頭，他看著葛長禮，苦笑壹聲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咱們還是小看他了！”
　　兩個人說的都很簡短，但是這簡短的感嘆之中，卻深切地體會到了，這個年輕人正操縱著無盡的海浪，沖著他們洶湧而來！
　　“啪！”齊正鴻的辦公室，杯子落地的聲音壹下子傳了出來。坐在外間裏的齊正鴻的秘書，聽到這突兀的響聲嚇了壹跳，趕緊推開門往裏間跑了進來。
　　當他走進齊正鴻的辦公室之時，就見在齊正鴻辦公桌的前方，壹個紫色的水杯在地上被摔成了碎粉，殘茶潑灑了壹地，而坐在辦公桌之後的齊正鴻，臉色更是鐵青。
　　“齊省長……”秘書新接任不久，看到這種情況壹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眼巴巴地叫了壹聲齊省長，就想蹲下去收拾壹下。
　　齊正鴻那發青的臉色，慢慢的緩和了過來，他從座位上站起身，走到紫色水杯摔碎的地方，勉強擠出了壹絲幹巴的笑容，遺憾道：“壹不小心，把這個杯子給摔碎了，小李啊，這個杯子跟了我不少年了，就這麽摔壞了還真有點心疼呢！”
　　被稱為小趙的秘書也機靈得很，知道事情遠遠不是齊省長解釋得這麽簡單，心中雖然猜測究竟是什麽事情讓壹向平穩的齊正鴻如此失態，但是嘴上卻是諱莫如深，不敢多嘴去問的。
　　拿起掃帚將垃圾清掃了之後，小趙就小心翼翼地把齊正鴻房間裏的門給掩上了。而齊正鴻在小趙離開之後，眼中的目光，變得越發閃爍起來。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楊軍才竟會如此的傻冒！他怎麽會拿著蘆北縣的錢去投資南島的房地產呢？作為高級幹部，齊正鴻這些天來密切關註著有關南島房產的變化，哪裏會判斷不出楊軍才投資的那家房地產公司的命運呢？
　　縣裏派過去的代表跑了，而財政局和銀行的貸款之中可都是楊軍才簽的大名，這等事情雖然也可以用交學費的方式處理了，但是，壹想到把這件事情捅出來的人，齊正鴻就覺得頭腦壹陣發懵！
　　他既然敢把事情折騰出來，就不會這麽善罷甘休了，要是自己用這等方法，恐怕就是那邊發力的時候。齊正鴻心思轉動之間，就覺得心口有點疼，而那年輕的身影，更是在他的腦子裏不斷地閃動。
　　想不到，自己還要顧忌這個人的感受。郁悶之下，齊正鴻苦笑了壹聲，還是拿起了電話：“胡省長，您有時間麽，我想到您那裏坐坐。”
　　胡壹峰和齊正鴻相對而坐，氤氳的水蒸氣從兩個茶杯裏裊裊的升起來了，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房間裏顯得寂靜無聲。
　　“胡鬧！”
　　胡壹峰喝了壹口水，狠狠地說道。雖然他說的只有兩個字，但是齊正鴻心裏卻明白他說的是誰，不過就算心裏明白，齊正鴻也沒有接口，他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胡省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依我拙見，這件事情，最好還是盡快處理掉。”齊正鴻沈吟了瞬間，輕聲的建議道。
　　點了點頭的胡壹峰，對於齊正鴻的意見表示認同，他知道這種事情最好的選擇就是快刀斬亂麻，要說，這種事情也不用他們兩個費心，可是現在關系到楊軍才，就連他們也感到棘手。
　　客觀的說，要不是事情關系到楊軍才，兩人的意見肯定會壹致的，只是涉及到楊軍才，投鼠忌器就是難免的了。別的不說，楊軍才的第壹責任人已經是跑不掉了。而這等的事情，要處理起來，恐怕光開除公職，都有點不夠呢。
　　前途遠大的楊家第三代，來山省讓他們這些叔叔伯伯保駕護航呢，最終卻落得個這樣的結果，這讓他們如何跟楊度陸交代呢，又如何在楊系這個圈子裏混下去呢？
　　“鄭東方那裏……”沈吟了半天，胡壹峰終於開口問道。
　　“鄭東方那裏倒不是問題，他是壹個聰明人，現在問題的癥結還在王子君那裏！”齊正鴻說到這個讓他恨恨不已的名字，咬牙切齒之下，後槽牙都有點疼了。
　　胡壹峰點了點頭，此時此刻，他心裏開始後悔不叠。若不是陰了王子君壹手，現在還有協調的可能，唉，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這麽壹個愛憎分明，睚眥必報的家夥！
　　王子君的後面是什麽，他們心裏也清楚，以前他們都不開口，那是因為他們做的事情還能在大面上說得過去，對方沒有質問的借口，可是現在，這等事情的發生，豈不是等於豎了個靶子等著讓人家打麽？
　　“能不能找他談談？”胡壹峰看著齊正鴻，緩慢而沈重地問道，幾個字雖然說得很輕，但是齊正鴻卻明白這些話裏的意思，這代表了胡壹峰想要妥協，代表了壹向鐵腕的胡省長，在向壹個年輕的縣長妥協。
　　齊正鴻雖然覺得有些悲哀，卻也明白，眼下這是無出其右的選擇。沈吟了壹下之後，又建議道：“這件事，我覺得還是讓老領導先定下來比較好。”
　　胡壹峰看著齊正鴻那沒有壹絲笑容的面孔，心裏明白齊正鴻的意思，雖然有些不甘心，卻也只能長嘆壹口氣，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地喝了起來。
　　莫家的小院裏，莫老爺子依舊在釣著他的魚，不過此時的他，手指彈動的卻是輕快多了。眼角眉梢那掩飾不住的壹絲笑意，足以說明老爺子此時心情不錯。
　　“爺爺，魚上鉤了！”莫欣怡可不敢像莫小北那般輕松隨意，規規矩矩地坐在壹個小板凳上，看著老爺子釣魚，雖然覺得很是無趣，卻是不敢說出半個不字。
　　“上鉤了？我怎麽沒有看見。”莫老爺子看著那起伏不斷地魚鳧，哈哈壹笑，用力的把魚竿朝後壹拉，壹條長有壹尺左右的鯉魚，就從水中被提溜了出來，陽光照耀之下，銀色的魚鱗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爺爺，妳今天可比以前強多了，光這壹條魚，就比昨天壹天的成績都要好得多。”莫欣怡的嘴巴可是比莫小北甜的多，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麽總是不如莫小北在老爺子面前的地位，不，應該說不茍言笑的莫小北，從爺爺這裏得到的寵愛要比她莫欣怡多得多。
　　老爺子哈哈大笑，將魚放到自己不遠處的水桶之中，繼續開始釣自己的魚。莫欣怡見老爺子不說話，就故意逗趣道：“爺爺，我看您今天沒事人兒似的，就能釣上來這麽大壹條魚，我覺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您跟我說說，今天碰到什麽喜事了？”
　　莫欣怡的那點小心眼，哪裏瞞得過老爺子？老爺子呵呵壹笑道：“其實也沒什麽事情，只不過就是妳楊叔叔要過來陪我吃頓飯。”
　　楊叔叔？聽到這三個字，莫欣怡沈思了壹下，立刻就明白這個楊叔叔是什麽人。雖然她沒有怎麽刻意去打聽，但是那件事情卻已經充塞了她的耳朵。
　　楊軍才在蘆北縣壹敗塗地，鬧了壹場大大的笑話灰溜溜的回來了，這在京裏的圈子裏，已經是人人皆知的秘密了，有可惜的，有同情的，但是在莫欣怡看來，大部分人都是幸災樂禍。畢竟他們差不多都是站在同壹個起跑線上，人比人氣死人，楊軍才憑什麽比他們混得得意呢？因此，弄了這麽壹個失敗的結果對於他們來說，就像壹劑質量上乘的膏藥，把內心裏被比下去的沮喪給熨燙得服服帖帖的，好受多了。
　　暫時少了壹個強勁的競爭對手，不過和這些人比起來，莫欣怡卻更加的高興，因為她還知道，和楊軍才鬥得死去活來的那個王子君，現在也要去坐冷板凳了。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在確定了王子君的消息之後，莫欣怡心裏有點幸災樂禍。而莫小北去找莫老爺子出頭，卻被莫老爺子拒絕的事情，更是讓她高興的不得了。
　　壹個狂妄自大的家夥，虧她莫小北還當成壹個百年不遇的寶呢，還是本小姐眼光準，把他像破爛壹般的甩掉了。莫欣怡想到自己當年拒絕王子君的情形，心中就覺得十分慶幸。
　　爺爺請楊叔叔來，莫非就是為了那個家夥的事情？如果爺爺把臉拋出來的話，楊叔叔就算再不想，也會給爺爺幾分面子的。這樣以來，那個家夥的倒黴日子豈不是要過去了。心中念頭飛速轉動的莫欣怡，沈吟了瞬間，就覺得自己必須要攔著這件事情。
　　“爺爺，我覺得……”莫欣怡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壹個聲音打斷了：“莫老，您真是好悠閑啊！”
　　被打斷了說話的莫欣怡扭頭朝著對面壹看，就見壹臉笑容的楊度陸從腳門走了進來，此時的楊度陸身上雖然只是穿著壹身再普通不過的西裝，但是壹股養就了多年的氣勢，卻是讓人不敢小視半分。
　　老爺子笑了笑，扭過頭看了楊度陸壹眼道：“閑著無聊，也就悠閑度日而已。”
　　“真是羨慕您老啊！不知道我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夠像您老這般悠然自得喲。”楊度陸說話之間，手裏就多了壹個普通的小盒子，他朝著莫欣怡招了招手，然後笑著道：“壹個老朋友給我捎來了點茶葉，我覺得不錯，還請莫叔您多品嘗壹下。”
　　“妳有心了。”莫老爺子朝著楊度陸笑了笑，伸手壹指旁邊的壹個魚竿道：“度陸，來，陪我老頭子釣壹會魚。”
　　楊度陸也沒有客氣，拿起魚竿就放進了水中，已經到了百花盛開之時的天氣，春風吹動，四周都是暖洋洋的感覺。
　　壹般來說，老爺子和人談話的時候，莫欣怡都會識趣地避開的，但是這壹次，莫老爺子沒有說，莫欣怡也不願意避開，她很想聽聽爺爺是怎麽拉下臉為那個家夥求情的，然後也可以以此為借口，好好地說上那個人壹次，省得莫小北每天驕傲的跟個公主似的。
　　只是，讓莫欣怡備感驚異的是，楊度陸來了二三十分鐘，老爺子和楊度陸根本就沒有說什麽有關王子君的事情，兩個人的話題，似乎都是圍繞著如何釣魚之類的。
　　就在莫欣怡心中焦躁，覺得聽著無聊的時候，就見楊度陸的魚鳧開始上下擺動，壹看就是有魚已經上鉤了。
　　“嗖！”
　　楊度陸用力的壹甩魚竿，壹條有巴掌大小的鯉魚從水中被拖了出來，可是就在這鯉魚要被弄上岸的時候，不知道怎麽著卻從鉤子上掉落了下來。
　　“啪！”魚落入水中，濺起了壹點點水波，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楊度陸將魚竿收回，笑著在自己的魚鉤處看了看，再次開口道：“我這個人哪，還得修身養性，脾氣還是太急躁了。”
　　這話什麽意思，莫欣怡可不認為楊度陸沒有事情就會搞壹下自我批評，尤其是為了壹個脫鉤的魚來搞這等的自我批評。
　　莫老爺子呵呵壹笑道：“釣魚要心靜，度陸，妳還是太忙，心靜不下來，自然是釣不到魚的。”
　　“是呀，莫叔您說的對。”楊度陸將那魚竿再次朝著水中壹放，接著又道：“我這壹家子，都是急性子脾氣，我的脾氣就已經夠急躁的了，卻不曾想軍才的脾氣比我還要急躁，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讓這小子改正改正。”
　　“年輕人，難免是要犯錯誤的，每壹種經歷都是壹種成熟，只要犯了能改，就依舊是好孩子。”莫老爺子滿是平和地看了楊度陸壹眼，接著又意味深長地說道：“就是到了妳這個年齡和位置，做事就不能太孩子氣了。”
　　“莫叔您批評的對，我以後壹定會改正的。”楊度陸就好像壹個負荊請罪的小孩子壹般，誠懇地對莫老爺子說道。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清風吹動，壹片落葉不知道怎麽就被風吹到了小池塘之中，泛起了點點漣漪。楊度陸又呆了壹會兒，就離開了，從他來到離開，楞是沒釣到壹條魚。
　　“爺爺，楊叔叔來這兒是什麽意思？”覺得兩個人的見面有點怪異的莫欣怡，忍不住向莫老爺子問道。在她看來，爺爺既然要為那個該死的王子君求情，最少也要給楊度陸說壹些下臺階的話，卻沒想到楊度陸卻是自我承認錯誤，這究竟是那裏跟著那裏啊！
　　楊度陸是什麽人，莫欣怡也聽說過，別看他在自己爺爺著了表現得如此的恭順，實際上，這是壹個比自己老爸要驕傲得多的角色，就算是老爺子的輩分比他高，對老爺子低三下四的如此恭順，也不是他的性格啊！
　　“楊度陸是來道歉的，自然是我說什麽，他就應什麽了。”莫老爺子笑呵呵的朝著莫欣怡看了壹眼，淡淡地說道。
　　楊度陸來道歉？不會吧，不是該自己家裏替那個人向楊家道歉麽，怎麽事情又轉回來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莫欣怡，眼眸之中充滿了驚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