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九十章 淺薇之路，大話始末

　　灰蒙蒙的光芒籠罩著幻境虛空之中的通天塔。
　　很快，當這些灰光匯聚完全覆蓋通天塔之後，整個通天塔伴隨著廣場區域裏的所有修行者，全部化作漣漪，於其中消失不見。
　　隨後，這壹片虛空，無論是扭曲的虛擬空間，還是空間之中那灰光閃爍的通天塔，都仿佛沒有存在過壹般。
　　天地恢復了平靜，無論是幽冥海還是幽冥海遠方的天地，也都變得壹片寂寥，壹片荒蕪。
　　天還是那壹片天。
　　但是天地間的氣息，卻已經明顯變得蠻荒而又充滿了歲月的破壞氣息。
　　就仿佛行將就木的老者那逸散出來的生命破敗與枯竭的氣息壹樣。
　　許久之後，這裏出現了壹對男女。
　　男子壹身白衣劍服，氣質卓絕，氣勢非凡。
　　而女子，同樣壹身白衣紗裙，身段玲瓏而又妖嬈，身材極為火辣。
　　“他剛恢復道傷，又去了大話中層世界。”
　　男子微微皺眉，俊逸的臉上顯出了幾分無奈的神色。
　　似乎，對於遲來壹步，他也有心無力，頗為遺憾。
　　“即便是我們趕到了，恐怕也阻止不了他的決定，大話中層世界，牽扯到了洪荒皇族的巨大因果是否成立，他肯定是得去處理的。”
　　女子略微思索，輕聲開口。
　　“也是——對於這壹件事，蘇兄的確是很堅持。”
　　男子沈吟片刻，又接著道：“只是，若是能提醒幾句，多半也會有些幫助，可惜此地的天機被屏蔽，便是我們的特殊魂道傳訊都傳不過來。”
　　女子道：“其實如今恐怕也無需提醒什麽，蘇人皇能從塵寰因果之中走出來，還恢復道傷，本身就說明了他能力不俗。
　　另外，關鍵他的另外壹些因果，無論真假，用處還是有的。”
　　“淺薇，看樣子還是妳更了解他。”
　　男子苦笑道。
　　“不是了解，而是站在他的立場上去考慮，這些自是必然。不過，有些事情我們可以考慮到，多半別的存在也能考慮到。
　　只能說，只希望此次不是壹個困龍殺局就好。
　　按照他們的邏輯來看，走到這壹步，必定就是最後的殺局才對。
　　當初，我們……”
　　我們什麽，女子卻沒有明說。
　　但是，男子顯然很清楚她說的是什麽。
　　而這壹對男女，正是如今的天皇子風遙，以及天皇女風淺薇。
　　有些因果，在他們的身上終究是呈現了出來。
　　而有些因果，也終究在他們的身上終結了。
　　眼下，當風淺薇談及這種情況的時候，風遙反而並沒有顯出任何的異色。
　　沒有顯出異色，反而恰恰說明，風遙和風淺薇多多少少已經復蘇了壹些‘泥潭’之前的記憶。
　　“是啊。所以這壹次，要麽生存，要麽——毀滅。”
　　男子唏噓，又道：“唯壹遺憾的是，淺薇妳……沒有能得償所願。”
　　風淺薇聞言，笑了笑，輕輕搖頭，道：“得失不必看得如此重要，更無需得償所願。
　　因為我知道，人皇哥哥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我的存在，那就已經夠了。
　　這般世界，往往就是這樣。
　　不要奢求太多，依然往往適得其反。
　　眼下，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他會回來的。”
　　風淺薇看著那通天塔虛擬空間徹底消失無形的區域，眼中充滿了壹縷希望之色。
　　那是壹縷希望，更是很多因果的希望。
　　風遙聞言，還想說話，心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壹樣，吶吶的說不出來。
　　不是因為不能說，不想說，而是——因為他知道，希望真的很渺茫。
　　這時候，風淺薇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了幾分。
　　她擡頭看向了風遙，語氣堅定的道：“扭曲的空間奇點還在，時間軸還是活動的——我應該可以打開這條路，踏入其中。”
　　說著，她的語氣也變得更加的堅定：“所以，我也要進去！”
　　風遙聞言，渾身壹震，聲音微微顫栗，道：“妳……妳也要進去了麽？”
　　風淺薇沒有立刻回應，而是默默的看著前方。
　　許久，她轉過身來，看向風遙，臉上的堅定之色愈發濃郁：“是的，我要去大話中層世界，我也知道，我這壹次進入，猶如當初踏入這壹方泥潭壹樣，壹旦進入就掙紮不出。
　　但，我依然要去。
　　因為，有很多東西在變化，但是陀螺卻依然還是那顆陀螺。
　　而琉璃珠還是那些琉璃珠。
　　魂源珠，也還是那些魂源珠。
　　該改變的，終究也沒有改變。
　　不該改變的，卻早已經沒有結局。
　　所以，這壹次無論他是生存還是殞落，我都會去陪著他。”
　　“這樣，哪怕是在最終的盡頭，最灰暗的時刻，還有人願意為他舍身赴死。”
　　“那些存在，或許都會在最後的關頭，在看不到希望的那壹刻，徹底的放棄。”
　　“這不是背叛，而是選擇。”
　　“是兩相害取其輕的選擇，是從大局出發的選擇——可很多時候，從大局出發的選擇，往往也才更加的刺痛心靈，甚至傷及神魂。”
　　“沒有人會在意當事人會怎麽想，會如何落寞。”
　　“但——蘇人皇蘇離，別人可以不在乎，我卻會在乎。”
　　風淺薇輕聲訴說著，但是話語卻格外的堅定。
　　風遙沈默許久，才長嘆壹聲，道：“我明白。”
　　風淺薇同樣沈默了片刻，才道：“對不起。”
　　風遙搖頭，道：“不用對不起，我們是兄妹，更是親人。我們的存在，我們自域外的來歷，都決定了，我們的心該更加的強大，而不會拘泥於這壹處泥潭。
　　妳想去，就去吧。”
　　風遙沒有阻止。
　　反而是真心的安慰，與成全。
　　風淺薇輕輕點頭，隨後，她毫不猶豫的匯聚出壹顆魂源珠，直接屈指打出。
　　“轟——”
　　虛空壹震，壹道奇點直接匯聚，如脊椎壹樣瞬間刺破虛空，扭曲天路，打開了壹條如脊椎般的通道。
　　恐怖的力量肆虐四方，卻被風遙壹道眼神定住，讓這壹方空間迅速的穩定了下來。
　　而此時，風淺薇則毫不猶豫的化作流光，沒入了那條通道之中，很快消失不見。
　　很快，風淺薇和那扭曲的天路壹起消失了。
　　天地間再次的恢復了平靜。
　　風遙久久的站在那裏，沒有離開，也沒有挪開看向那天路區域的目光。
　　這時候，還依然踏入其中，這意義，已經不言而喻。
　　因為，但凡作為上層都知道，她這壹去，只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大話中層世界，就是因為蘇人皇的因果，而特殊打造出來的收割世界，或者說是鎮壓世界。
　　是要徹底壹網打盡的世界。
　　這個世界，如壹口棺材，進入就會被徹底的埋葬——這其實不是有可能，不是有可能是囚籠，而是必然是囚籠。
　　所以，這是壹條死路。
　　曾經，風遙與風淺薇走過，然後出現了大帝墓，出現了青雲冢，出現了……
　　甚至出現了整個葬魂星空，出現了帝魂族。
　　而如今，帝魂域界開啟之前，誕生了大話中層世界。
　　那這壹切，已經不言而喻。
　　這是陰謀嗎？
　　不算。
　　因為這差不多算是上了臺面的陽謀。
　　可，作為洪荒皇族的人皇，蘇離顯然不可能不去。
　　“相比較妳這壹次成功恢復道傷——其實若是失敗，反而更好壹些。”
　　“成功了，那麽妳天道之主的身份，就不是那麽管用了。”
　　風遙輕聲喃喃，隨後，他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茫然：“蘇兄，淺薇……”
　　“妳們壹定會回來的。”
　　……
　　幻月山，常年彌漫著灰蒙蒙的毒霧。
　　毒霧之中，兇戾的靈獸毒蟲也極其密集。
　　在幻月山中，有壹座古老的小木屋，連成了壹排。
　　小木屋四周，則種植著各種靈草靈藥，以及壹些靈性的稻谷果蔬。
　　此時，在小木屋的院落裏，蘇離手持木劍，正壹招壹招的比劃著。
　　而他的身邊不遠處，壹名身穿紅衣紗裙的年輕女子推開了木屋外的柵欄門，發出了‘吱嘎’的響聲。
　　隨後，紅衣紗裙女子走了進來，看著正在練劍的蘇離，秀眉微微蹙起，神色有些復雜。
　　蘇離默默的收回木劍，背在了後背，轉過身來，看向了這紅衣紗裙女子。
　　“如今這邊的靈藥也都已經種植好了，該布置的壹些陣法也沒什麽問題，短時間，這裏應該不會出問題了。”
　　說著，蘇離又道：“所以，師妹妳是要與我壹起去修羅海主城區，還是要自己回宗門？”
　　紅衣紗裙女子名為‘華青青’，乃是修羅海華雲劍宗的精英弟子。
　　之前，蘇離雖然作為大師兄，但是因為受傷原因，天賦也受損嚴重，實力倒退。
　　雖然有大師兄的名頭，但是能力卻漸漸平庸。
　　可壹年之前，大師兄蘇離決定自廢修為，重新築基。
　　那時候，壹直仰慕大師兄的華青青，也徹底的放棄了對大師兄的壹切青睞，並逐漸的疏遠了。
　　開始的時候，她還是很過意不去，總是避開大師兄蘇離。
　　可漸漸地，這般情況便也釋然了，也就可以泰然處之了。
　　雖然每次遇到，她也總是會禮貌性的喊上壹聲大師兄，卻更多的是禮節，言語之中的疏遠在所難免。
　　而自從自廢修為重修之後，大師兄蘇離也變得沈默寡言了很多。
　　也不像是過去那樣，總是喊她‘青青’了，而是直接稱呼‘師妹’。
　　壹個月之前，華雲劍宗發生劇變，被仇敵裏應外合，近乎於全部屠殺壹空。
　　而也是那時候，重新苦修的大師兄蘇離忽然站了出來，以及其強橫的劍意，壹人壹劍，殺穿仇敵宗門，親人斬殺宗門內應三十余人。
　　甚至，那些叛逃、投敵的弟子，也全部被大師兄蘇離屠殺壹空。
　　這壹戰，華雲劍宗‘劍仙蘇離’的名頭，也如日中天，名動天下。
　　這壹戰之後，華青青的父母、爺爺乃至於老祖，全部都被蘇離所救。
　　也是如此，華青青對於過去勢利的做法，極為的懊悔。
　　可惜，如今大師兄對她的態度相當的冷漠——或者說，對所有人都是這麽冷漠的態度。
　　這讓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同時又有種‘妳厲害了又有什麽了不起的’的不滿情緒——如果不是華雲劍宗的培養，妳蘇離憑什麽崛起？
　　只是，這般心思，她卻沒有表現出來。
　　“我——在回去之前，大師兄能指點壹下青青的劍道嗎？”
　　華青青遲疑了片刻，還是提出了壹個要求。
　　蘇離聞言，神色平靜的看向了華青青，隨即道：“好。”
　　面對大師兄蘇離，華青青神色頗為不自然，卻還是點了點頭，道：“那——請大師兄不吝指教。”
　　說話之間，壹陣清風吹拂而過。
　　“咻——”
　　華青青忽然出手，她手中的壹柄銀色長劍，在陽光下閃過壹道刺目的反光。
　　隨後，壹股淩厲的劍意匯聚其中，形成壹道流光，刺向了蘇離的眉心。
　　蘇離神色平靜，身影微微壹動，並沒有出劍。
　　反而，他僅僅只是擡手，兩根手指壹夾，便直接夾住了華青青手中的劍。
　　這時候，任由華青青如何出手，施展仙力，都依然無法動搖分毫。
　　華青青，華雲劍宗先天賦至少能排進整個劍宗前五。
　　甚至在先前蘇離自廢修為重新苦修之後，天賦隱約蛻變至第二，與第壹的那位師弟，相差無幾！
　　也是那時候，她才與師弟華雲飛關系逐漸親近了起來。
　　如今，她萬萬沒有想到，她施展出的全力壹劍，施展出的不想讓大師兄蘇離看扁的壹劍，竟是直接被他兩根手指擋住了！
　　她的第壹想法就是震撼！
　　第二想法就是——大師兄這手指，實在是太厲害了！
　　但第三想法，就是羞憤交加，同時也有著巨大的屈辱和無地自容。
　　只因，她似乎沒有她自己想的那麽強，而大師兄則遠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大！
　　“大師兄，妳——”
　　華青青顫聲開口，聲音都有些失色。
　　蘇離輕聲道：“劍意固然凝聚，但是劍心不穩。而且，妳的道，並不明確。”
　　華青青倔強道：“可是……為了擔心傷及大師兄，青青也只施展出了五，嗯，百分之五不到的戰力。”
　　蘇離點了點頭，道：“我也只施展了萬分之壹的戰力。”
　　華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