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壹十八章 忘塵潰敗，蘇離掌控

　　蘇離的目光完全鎖定了諸葛滄海。
　　這個時候，諸葛滄海同樣陷入了深深的不可思議之中。
　　他不知道，這萬無壹失的布局，為什麽會出現如今這樣的變化。
　　甚至，他隱藏著的壹些暗手，為什麽會被全部挖掘出來！
　　諸葛滄海在混亂之中，腦海裏卻飛速的閃過無數的念頭。
　　但這所有的念頭卻又很快灰飛煙滅。
　　即將掉落在地的金箍終究還是沒有落地，被諸葛滄海近乎於本能的持在了手中。
　　這時候，諸葛滄海緩緩回過神來，長嘆了壹聲，隨即恢復了幾分正常。
　　他默默低下頭，看向了手中的金箍，露出了幾分才慘然而悲絕的笑容。
　　“到如今，終究還是功虧壹簣。”
　　“這無盡歲月以來，這已經是最為接近成功的壹次了。”
　　“但是妳並不知道，妳到底摧毀了什麽。”
　　“妳也根本不懂，所謂的魂食血食，那也不過是他們咎由自取而已。”
　　“是，妳的確是偉大了，讓他們解脫了，但是當某種因果降臨的時候，但他們重新崛起的時候，不會有任何人記得妳的好。”
　　“甚至，到時候等待妳的，將會是無盡的唾沫，無盡的羞辱。”
　　“就像是當初的蘇夏被各種羞辱謾罵壹樣。”
　　諸葛滄海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落寞。
　　這聲音之中，充滿了深深的絕望，以及深深的不甘。
　　顯然，這時候諸葛滄海依然代表的是蘇忘塵，但是很快就不是蘇忘塵了。
　　而壹個人在‘臨死’之前，總會是要說壹些心裏話的。
　　蘇離目光平靜的看著諸葛滄海，同樣神色淡然的開口道：“妳如果覺得華夏祖地的族人不好，那就從妳自己開始，去做壹個好的存在，做壹個表率。
　　如果妳覺得他們無知，愚昧，那麽妳就自己去變得有認知，有閱歷，通過改變自己，去改變身邊的壹切，再到去改變整個世界。
　　妳若心存光明，又何懼世間黑暗？
　　妳覺得，摧毀壹切再建立新秩序——姑且妳這想法是真的，那也不過是壹切盡毀的情況下。
　　那時候，新生的生命，終究已經不是過去的生命了。
　　哪怕九成是惡，也依然有壹成是善。”
　　蘇離的話語說完，又再次語重心長，道：“不要再與我說這些抱怨之言，那毫無意義。
　　妳的所有抱怨，不過是失敗之後的壹種理由與借口罷了。
　　蘇夏的確受盡羞辱，但是在族人們明悟之後，該道歉的也道歉了，該後悔的也後悔了。
　　這便是苦盡甘來。
　　正義很多時候的確會遲到，但不會壹直不到。
　　因果也往往有因，才會有很久之後的果。
　　春天播種，秋天收獲，這自然的因果也有時間的延遲。
　　如果所有付出立刻就有回報，那這付出也未必是好的付出，回報也未必是好的回報。”
　　蘇離的聲音很輕。
　　但是每壹句簡單的話，卻也格外的振聾發聵。
　　很多時候，就是這些簡簡單單的東西，才更加的能深入心靈。
　　不懂的時候，自以為是。
　　懂了的時候，才會心中充滿愧疚。
　　可認知上的不足，向來都是修行者的最大弊端。
　　華夏祖地的族人，的確很多在認知上有很大的局限性，這是生命底蘊層次的原因。
　　這就如同蘇離自己回看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裏的他自己壹樣。
　　很多地方，已經無法直視有多麽愚蠢，白癡。
　　但是那樣的他就該死嗎？
　　如果按照蘇忘塵的邏輯，這樣的存在，就是罪該萬死的。
　　因為實在太蠢了，太愚昧了，太傻了。
　　總之，就是被各種瞧不起，活著都是壹種罪。
　　諸葛滄海冷笑壹聲，道：“大抵上，這世間總是有妳這種愚不可及的老頑固、聖母，才使得這世間越發艱難。”
　　蘇離嗤笑壹聲，回應道：“妳是真跪習慣了，才覺得這世間壹切都是罪孽，華夏祖地族人都是卑微的。妳莫非不知道，妳原本可以壹直站著的麽？”
　　諸葛滄海臉色頓時冷了幾分。
　　蘇離道：“現在，妳在我面前談骨氣，談傲氣？那就把手中的金箍扔了，妳看看妳能是什麽結果再說！
　　妳放心，哪怕妳把金箍扔了，我依然會給妳活出下壹世的希望和機會，不會完全將妳徹底鎮死，甚至不會讓妳落入通天塔那幫存在的手中。
　　但是，妳敢嗎？
　　妳有這傲氣嗎？
　　或者說，妳敢與我魚死網破嗎？”
　　蘇離壹步踏出，背後足足十五道恐怖的三千大道顯化如絕世的天地法相，形成毀滅級的巨無霸命運天盤，仿佛壹念之間可以將諸葛滄海從時間軸之中殺穿。
　　這樣的表現，這樣的底蘊，讓諸葛滄海頓時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那種無形的壓力，那種絕對頂級的上位者的威凜，讓他這樣的絕世存在，也都扛不住。
　　“妳妳妳——”
　　諸葛滄海壹連說了三個‘妳’字，卻是無法說出更多的話來。
　　蘇離淡淡道：“為何如此強是嗎？因為人皇這個因果早已經坐實了啊。因為這大話世界，說到底源自於華夏的影視啊。和夢境又有什麽關系？
　　我可以壹念定它的真或者虛！
　　就如同我自己的夢境，我在意識到自己是做夢的時候，我將可以為所欲為。
　　妳拿什麽與我爭？！”
　　諸葛滄海聞言，臉色扭曲，呼吸急促，臉上青筋鼓出：“可這是我創造的！”
　　蘇離道：“《北山》有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作為人皇，妳作為華夏族人，妳的便是我的，我的也依然是我的。妳是想與我討論所有權嗎？繼續討論下去那妳什麽都沒了。”
　　諸葛滄海深吸壹口氣，整個人仿佛時刻都要暴走。
　　但是蘇離卻是帶著幾分戲謔的看著他。
　　蘇離表現出了明顯的引導傾向——快，來與我魚死網破。
　　諸葛滄海渾身都顫栗了起來。
　　好壹會兒，他強行壓下極致的怒意與瘋狂，聲音陰沈道：“妳是在激我麽？妳莫非當我不敢與妳魚死網破？妳若不給我後路，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蘇離淡淡道：“不給妳後路？三個條件中的第三個，妳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我第四個條件來了。
　　妳可以繼續拒絕，拖延。
　　或者，與我生死壹戰，拼個魚死網破，看看魚死了，網到底破不破。”
　　蘇離說話之間，右手伸出。
　　他背後的十五大三千大道匯聚成的命運星盤，頓時匯聚了起來，在他的手心之中形成了壹枚足球大小的光球。
　　光球呈現出了淺藍色的光暈，流轉著如復蘇了的地球壹樣，極為唯美，又極為神秘。
　　諸葛滄海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蘇離，似乎想要判斷蘇離所言到底是真還是假，抑或者是在給他施壓，為了獲取更多的好處。
　　蘇離道：“我蘇離是個什麽人，這無盡歲月以來，妳多半也是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別的方面或許多多少少的確有些變化，但是，壹口唾沫壹個釘的事情，還是可以肯定的。
　　而且，對於我們華夏族人而言，其實有壹點妳壹直忽略了。”
　　諸葛滄海冷聲道：“什麽？”
　　蘇離道：“對於絕大部分華夏族人而言，他們都是——毋寧死，而不跪。所以死，其實反而是對這些成為魂族魂食的解脫。
　　就像是那些在末日廢土裏的族人們壹旦出現了靈魂異變、即將被奴役的時候，往往會要求同伴們立刻殺死他們壹樣。”
　　“那時候，很多都是父親將刀交給了兒子，丈夫將劍遞給了妻子。或者是父親親手對兒女出手。”
　　“和變成異族、魂食，邪靈比起來，讓自己的親人體面、痛快的死去，恰恰是壹種真正的大愛。”
　　“我盡力了，我雖死無憾，九死不悔。”
　　“所以，魚死網破什麽的，我真的不在乎的。妳要戰，那隨時生死壹戰。”
　　“妳看我到底能不能讓妳這條魚死，而我的網不破。”
　　蘇離的話語很直接。
　　完全沒有拐彎抹角。
　　因為在這樣的智力層次上，再弄些魂中魂、局中局之類的手段，毫無意義。
　　抑或者說，蘇忘塵想用這些心眼手段，但是蘇離根本就不吃這壹套。
　　他直接以最直接、最簡單的因果來講述這壹切，剖析這其中的因果。
　　蘇忘塵不接也得接。
　　接，也得接。
　　沒有任何選擇！
　　諸葛滄海的目光壹直鎖定著蘇離。
　　但蘇離沒有半點兒回避他的目光。
　　以至於，諸葛滄海終究還是收斂了所有的戰力與殺機。
　　他顫抖著手，拿起了金箍，默默的向著頭頂戴去。
　　在這過程之中，他顫聲道：“第四個……條件，我也答應了。”
　　蘇離道：“第四個條件——我要削蘇家血脈，蘇家人，但凡頂洪荒皇族人名因果的，全部削死，打入輪回，上繳所有混沌血脈。”
　　諸葛滄海聞言，猛的擡頭，目光再次變得極為璀璨明亮，如兩盞神燈。
　　“妳在說什麽？！”
　　諸葛滄海聲音尖銳之極，近乎於咆哮。
　　蘇離道：“削肉，還血。還不明白嗎？曾經某壹世，不是有人這麽做過嗎？不是效仿過挪咤的因果麽？怎麽，現在反而不願意了？”
　　諸葛滄海渾身都再次的哆嗦了起來。
　　整個人就像是要發癲癇壹樣。
　　他的頭頂都真的開始冒煙了，顯然是氣極。
　　蘇離道：“我是壹個《心太軟》的人，而這首歌最後壹句，我特別喜歡——不是妳的，就別再勉強。”
　　“要不，我給妳唱壹唱？”
　　蘇離語氣依然淡漠，卻也帶著幾分戲謔之意。
　　這種表現，根本就無懼諸葛滄海發飆。
　　甚至，他這就是明顯壹直在玩火——巴不得諸葛滄海發飆。
　　諸葛滄海陰沈著臉，篩糠般的身體漸漸地平靜了下來，他沈聲道：“這是第四個條件了。”
　　蘇離道：“對，第四個，目前沒有第五個。”
　　諸葛滄海仰頭，呵呵笑了笑，那笑聲有些末路的蒼涼。
　　好壹會兒，他才道：“好，我都答應了——但，別讓我看不起妳。”
　　蘇離嗤笑壹聲，道：“妳以為我是妳？說給妳後路就給妳後路！曾經三千年地獄幫妳頂災我能做，這壹次，給妳後路我也會給。”
　　諸葛滄海不再遲疑，壹擡手，雙手環抱虛空。
　　“轟隆隆——”
　　整個虛空仿佛都炸開了無比恐怖的藍色漩渦。
　　藍色漩渦裏，壹個個的神秘的、淺藍色衣袍的男子，呈現出‘大’字壹樣的被枷鎖在了上面。
　　然後，壹個個的開始自虛空墜落而下。
　　這些人墜落的過程之中，渾身立刻炸開，化作壹片片淺藍色的光芒粒子。
　　隨後，這些光芒粒子，又開始熊熊燃燒了起來，化作壹滴滴的璀璨鮮血。
　　這些鮮血，逐漸變得純粹之後，又凝聚成為了壹滴滴的淺藍色雨滴般的鮮血。
　　最後，這些雨滴壹滴滴的朝著蘇離的身邊滴落而下。
　　蘇離擡手匯聚壹片七彩玄光。
　　玄光化作壹枚枚的光圈，吸附了那壹滴滴的淺藍色鮮血雨滴。
　　很快，如蘇盤古、蘇玉皇之類的蘇家人，壹個又壹個的身死。
　　其中有很多蘇離認識的，但是更多的蘇家‘神仙’，蘇離甚至都不認識。
　　但是如今，卻沒有壹個脫離。
　　足足壹百零八名蘇家人，全部化作了淺藍色的鮮血雨滴，被蘇離的七彩玄光吸收掉了。
　　很快，這壹幕便停了下來。
　　這時候，諸葛滄海的臉色已經完全黯淡了下來，眼神晦暗之極：“還有兩個，蘇太清和蘇幕生，脫離掌控。還有另外壹個蘇盤古和蘇鴻鈞，發生了壹些變化，已經無從召喚。”
　　蘇離道：“已經可以了。”
　　蘇離說著，道：“好，戴上金箍吧。”
　　諸葛滄海沈默了片刻，道：“穆須眉和姜鸞……能給個好結果嗎？”
　　蘇離道：“穆須眉和諸葛滄海十萬年好合，我已經給了承諾。至於姜鸞，那是蘇忘塵的，不是嗎？他獨立了。”
　　諸葛滄海道：“但是，蘇忘塵已經將不再存在於時間軸，已經沒有了。”
　　蘇離道：“不需要在這時候還繼續玩釜底抽薪、暗度陳倉的手段，沒用的。我知道妳還有底蘊，我不想挖而已——這就是我的誠意。但是妳若以為這樣我就認為妳徹底的敗了，妳太看不起我了。”
　　蘇離說著，又道：“這次，我到此為止，同時，對於妳的心眼道、坐忘道、轉輪道、至虛道，我都無所謂的。我們慢慢來。”
　　諸葛滄海聞言，竟是毫不猶豫，擡手壹把將金箍按壓向了他自己的腦袋。
　　而就在這時候，諸葛滄海的眼中壹道茫然之色閃過。
　　毫無疑問——屬於蘇忘塵的意誌，徹底離開了。
　　諸葛滄海戴上了金箍。